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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巧珍是在那个冬日的午后。那天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我心情很好，走出了宿舍。我在上海当兵，有一封信要寄给远方的父母，于是朝附近邮电所走去。一跨进邮电所的门，就看见柜台里面坐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孩。那女孩有着弯月似的眉，黑玛瑙似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巴。而且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模样看上去很清纯也很美丽。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很爱笑，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
我走上前，掏出钱说：“小姐，帮我买张邮票。” 那女孩边麻利地递给我一张邮票，边笑着说：“不许你叫我小姐，叫我小妹都行。” 我一愣，故意问她：“怎么不许叫你小姐？” “难道你不知道小姐是用来称呼风尘女子的吗？” 她的话把我逗乐了。我觉得这女孩子还挺单纯。 回到宿舍后，我在战友们面前夸她说：“不错，这么单纯的女孩，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位叫阿雄的战友说：“阿水，你说的那女孩我认识。赶紧行动吧，追她的话要主动点，大方点。” 听了这话我心动了。是啊，这样的女孩如果嫁给我的话，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可转而一想，自从我来上海当兵后，我囊中羞涩，手头拮据，怎样在巧珍面前表现得很大方呢？我很矛盾。毕竟她是那么可爱，能在茫茫人群中邂逅她，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我不愿与缘分失之交臂。 一打听，才知道那女孩叫巧珍，是阿雄的老乡，而且她只是那邮电所的临时聘用员工，工资估计不高。为了和她套近乎，我常跑到那邮电所存款。日子一久，她渐渐认识了我，每次一照面就笑眯眯地喊：“阿水，又来存款吗？” 我点头称是，然后笑着说：“巧珍，我想请你尝尝地道的湖南菜。” 看着我一脸的诚恳和期盼，巧珍似乎不好推辞，满口答应了。 我喜得心花怒放，于是在节假日请她去附近一家有名的湘菜馆，吃地道的湖南菜。什么湘西酸肉呀，什么荷包肚呀，什么农家土鸡呀，什么冰糖湘莲，什么翠竹粉蒸鱼……我点了满满一桌，让巧珍吃得津津有味。 送她回去的路上，我望着她，含情脉脉地说：“巧珍，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没料到巧珍羞得双颊通红，一溜烟就跑了。 望着她靓丽的背影，我欢喜得手舞足蹈。于是在节假日常请她去那湘菜馆吃香喝辣，每天还请人给巧珍送上一大把新鲜的玫瑰，并附上一些祝福的话。我想让巧珍过得很幸福，幸福得如同童话中那穿了红舞鞋的女孩，不停地跳着世上最优美的舞。 后来我去巧珍那里，她的同事们就纷纷起哄：“哟，你的王子来了！” “是啊，又体贴又浪漫，恭喜巧珍找了个这么好的如意郎君……” 巧珍听了，吃吃地望着我。眼里那一抹柔情，令我不饮也醉。 巧珍生日那天，我请她出来喝咖啡。我很早就去了，手里拎着一件白色蕾丝连衣裙。这裙子是我在“淑女屋”买来的，价格不菲，花了我八百块钱。我想，身材婀娜的巧珍穿上这件白裙，一定美得如同百花仙子！ 等了很久，巧珍才姗姗来迟。她生气地嚷：“阿水，怎么也没想到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心里一惊，木讷地问她怎么啦。 “我问你，你请我去的湘菜馆是不是你表哥开的？还有啊，你给我送的那些花，是不是附近花店免费送的？” 完了，这个巧珍真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我望着她，动情地说：“巧珍，虽然请你吃的湘菜是免费的，但每周我都要替我表哥去邮电所存钱；虽然送给你的鲜花也是免费的，但我常去那家鲜花店做钟点工。而且我还给你买了一件裙子……” 巧珍冷冷地望着我：“裙子估计也是从你亲戚那里拿的吧？” 我急得差点发誓：“怎么会呢？我当兵虽然没钱，可买裙子的钱来自我的退伍补贴。” 可巧珍涨红着脸，拂袖而去。 我很难受。于是在退役的前夜，特意跑到巧珍住的地方，站在窗下喊她的名字，想再解释一遍。巧珍就是不肯露面。我没法，只好怏怏走了。表哥跑过来安慰我，我对他说：“表哥，你以后见到巧珍的话，帮我解释几句吧。还有，这件裙子你帮我送给她。” 表哥点点头。 第二天我离开上海，来到了深圳，在一家工厂打工。白天衣着光鲜地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手头永远也忙不完的活；而到了晚上，却突然想念巧珍，常常望着手机里她的照片出神。我知道，我对她的喜欢，已经欲罢不能。可一想起那天她生气的样子，我就悔恨交加，羞惭得无地自容。 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巧珍也许会忘掉我。没料到半年后，突然收到她邮给我的一个纸盒。解开一看，里面包着一根根红肠。上面还附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阿水，听说你去了深圳，工作还好吗？我回哈尔滨了，给你捎了我们这里的红肠……” 一股温暖顿时充盈着我的全身。我激动得无与伦比。原来巧珍也离开了上海。她临走时，我表哥替我向她解释清楚了，还把我买的白裙给了她。她很感动，打听到我的工作地址后，便给我寄了她家乡的特产红肠。 纸盒上留有她的电话。我拨了过去，一听，果然是她。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巧珍在电话那端说，生日那天，她接到她父母要她回家的电话后心情很糟糕，所以在我面前表现得不理智，希望我谅解。然后她感慨地说：“阿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那是我在上海工作时收到的惟一一件生日礼物。” 从她的语气中，我察觉到她似乎不怎么高兴。于是忙不迭地安慰她，还特意买了一大包烤干了的海鲜，寄给了她。然后打电话对她说：“巧珍，不论你走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巧珍幽幽地说：“我现在在哈尔滨，而你在深圳，真是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怎么有可能走到一起来呢？” 她的内心，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这与以前判若两人。要知道，以前我去她那里，她都是那么活泼，那么开朗，嘴角总挂着一丝恬静的笑。她的笑容，好像一束阳光，一下子就映亮了每个人的心膛！ 我有点奇怪，关切地说：“巧珍，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她勉强笑笑，没有吱声。 看到她这么不开心，我于是利用国庆长假去看望她。那次，我手里拎着一大袋巧珍爱吃的零食，还有一大包南方特产，包括一些海鲜。对了，巧珍说她喜欢吃我寄给她的海鲜，所以我又买了两包。去哈尔滨之前，我故意没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我想，当我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巧珍面前时，她一定会欣喜若狂！ 到了哈尔滨后，我才忘了记巧珍邮给我的那纸盒上面的家庭地址。没有她家的地址，怎么找到她啊？我只好掏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电话通了，我笑着对巧珍说：“巧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来哈尔滨看望你啦！” 巧珍果然显得很惊喜，她哆哆嗦嗦地说：“啊？”过了会儿她补充说：“可我现在在深圳啊！” 在深圳？我一愣，她怎么又跑到深圳去了？于是不解地问她：“你怎么去了深圳？” 巧珍笑着说：“阿水，你事先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啊？早知道你去哈尔滨的话，我就不来深圳看望你了！” 听了这话，我双眼湿润，内心热乎乎的。原来巧珍和我想到一块了，她想利用长假去深圳看望我，然后给我一个意外惊喜！ “去一趟哈尔滨不容易，你干脆在那里好好玩吧，玩得开心点，好吗？”巧珍叮嘱我说。 我点点头，挂了电话后就找地方住了下来，然后在哈尔滨玩得很尽兴。只是，却意外地碰到了战友阿雄，他退伍后回了老家哈尔滨。当他得知我千里迢迢来看巧珍时，很是惊讶。他拍着我的肩膀，关切地问：“见到巧珍没有？” 我摇摇头：“她去了深圳。” 阿雄诧异地说：“不会吧？我昨天都看到了她，她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在附近的超市买菜。她变化很大的呢。听说，她爸要她嫁给一个做生意的胖子，可她死活不肯，但后来还是屈服了，听说现在过得不是很好……” 我如同五雷轰顶，几乎快要瘫倒在地，而眼泪就不争气地出来了。原来还是这样，难怪她生日那天接到她父母的电话后心情很糟糕，难怪她说我们怎么有可能走到一起来，难怪她得知我来哈尔滨后就撒谎说她去了深圳…… 这世上很多人都有着年少的爱慕者，但并不意味，就没有人失去。而我，也许只是做了一个梦，为那些失去了年少的爱慕者的人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可现在，这个梦就如同一个美丽斑斓的肥皂泡，轻轻破了，破得令人心碎。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她，昨天她还在我面前唠叨着你呢。”阿雄善解人意地说。 我绝望地摇摇头。巧珍避而不见，也许她怕我见了她后很失望也很难受。既然这样，还是不见吧。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内心深处，不去惊动，也不去打扰。这样的话，哪怕隔着天涯海角， 我也能感觉到她就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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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4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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