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老的啃老族

大头虾矛记性

文：白马晋一

所谓“啃老族”，大抵指某些年轻群体，不思上进坐享其成，老盘算着打家中老人的主意。不过，在生活成本陡增的当代，年轻人们或多或少都动了啃老的心思，伸手要房、要车似乎也成了常态。当然，我们若把目光移至古代，评选一位名副其实的“啃老族”代表，恐怕非汉惠帝刘盈莫属了。

好吧，我们倒也可以搬来小板凳，好好端详一番刘盈究竟是如何不折不扣地啃老的。

当然，对于刘盈同志，不妨先来一个身份认定：汉高祖刘邦的嫡长子，西汉帝国的第二任BOSS。只是，刘盈登上BOSS之路，走得要曲折许多。原来，刘盈这人性格有个特点，即“仁弱”，按现代语境套，就是有颗“玻璃心”，当然，往褒义上升华，也可说“怀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但这样的性格，要君临天下，却不太合适。当然，刘邦也是这么想的。

《史记》有记载：“孝惠为人仁弱，高祖以为不类我，常欲废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类我”。看的出来，刘邦对这个嫡长子不太满意（此时刘盈名义上已是太子），相反，他倒是喜欢一位叫如意的孩子，这孩子，是“小三”戚姬所生。如此看来，刘盈的继承之路，曲折是必然的。可有意思的是，这路之于刘盈，曲折是有了，却丝毫不艰辛。因为艰辛的包袱，却丢给了自己的老妈，也就是吕后。

当然，吕后大概也知道宝贝儿子是落定心思“啃老”了，于是抖擞精神，亮出自己的老身板，腆着老脸找来一干老臣谈话，谈着谈着就是老泪纵横。吕后和刘邦可是老夫老妻，还一起手拉手创业打江山，相比凭着妖娆身段登上显耀之堂的戚姬，众臣自然是倾向给感情分的。而古时嫡长子无过，无故废止，之于整个帝国风水，是十分不吉利的。基于此，老臣们倒也纷纷表态，力挺刘盈。因此，每每后人给吕后“蛇蝎妇人”的评价，我们倒也给予身不由己的同情。其实，老妇人心中也是满满的泪和忧伤：谁叫亲儿子不争气，没法子啊，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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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刘盈不仅啃老妈，有的时候，也可以啃啃老爹。《史记》记载了这样一件事：“黥布反，上病，欲使太子将，往击之”。大概意思是，黥布谋反，恰刘邦又生病了，于是决定让刘盈领兵平反。这不是一个树立名望的好时机吗？是！但对于刘盈来说，不是！吕后智囊团们连夜讨论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黥布，天下猛将也，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莫肯为用”（《史记》）。一句话，刘盈不是黥布对手，这战，还得刘邦扛着。

于是，吕后又腆着一张老脸，跑到刘邦处哭哭啼啼，请求御驾亲征。这刘邦年纪也大了，赶上身体又抱恙，还得看着吕后挂着两行鼻涕的满脸皱纹老脸上在面前晃来晃去，自然心烦，只好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吾惟竖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史记》）”。刘邦意思大概就是：刘盈这臭小子，一点长进都没有，也只能啃啃老爹了，罢了罢了，我还是出征一趟吧。

不过，光有一个强悍而又会哭的老妈罩着还远远不够，我们的刘盈同志，必要的时候，他还得“啃”老师。当然，这老师，是名副其实的“老”师。原来，刘盈他妈虽然四处来关系，讲好话，自然是有效果的，但这效果，还不太明显，刘邦异储之心仍然盘着（“大臣多谏争，未能得坚决者也”《史记》）。此时，张良给吕后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相当有水平，《史记》是这样记载：“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

意思大概是：这天下有四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平均年纪八十好几），因看不惯刘邦夸张处事方式（比如往文人帽子里撒尿什么的），一直隐居山中，并在高级士人VIP“朋友圈”里放出狠话：誓不为汉臣。而刘盈为人仁弱，此时却恰恰是优势，倒可以放低姿态，谦卑地请老人出山，拜为老师，虚心求教。

当然，这张良主意，其实两个字也可概况：造势。即，天下人均可为刘盈所用。

至于效果，在某场晚宴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刘邦看见刘盈身后侍立的四位老者须眉皓白，衣冠甚伟，心中甚奇，忙上前打听底细。只见四人微微一笑，从容自报家门：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这个场景，就如同某小道士下山，夜至乡间酒家，见四人把盏相饮，上前问名，答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接下来的反应，自然是出乎意料、大惊。刘邦定了定神，不确定地问道：“吾求公数岁，公辟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儿游乎？（《史记》）”老先生们捋了捋鹤发长胡，微微点了点头。

不用说，刘邦给震到了。《史记》接下来的记载，很有意思：“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也就是说，散会的时候，刘邦特地找来戚姬，长叹道，看到这四个老头没？高人啦！连他们都来辅助刘盈，你家的如意恐怕是不可能有戏了。

如是，刘盈在一通啃“老”之后，上位之路终于越走越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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