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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0.9em]“这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年近花甲的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彭晓辉还没有从被大妈泼粪的阴影中走出来。11月7日,第十二届广州市性文化节,彭晓辉在做性科学演讲时,被一名女子冲上讲台掌掴、“泼污物”。 [size=0.9em]泼粪女子随后被警方拘留5日后获释,13日早晨,走出海珠区拘留所大门,等候她的是欢呼与鲜花。 [size=0.9em]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反黄大妈”声称,此举并非为了炒作,与彭晓辉亦无私怨,只是不同意彭晓辉等性学家的观点。 [size=0.9em]数月前,“反黄大妈”就在西安性博会发表演讲,声称:“所谓的性文化纯粹就是色情……美国、日本在用他们的色情文化来毁灭我们中华民族的身体,毁灭我们的灵魂。” [size=0.9em]“我也认为反对的声音应该存在,这会促使我们做得更好”,彭晓辉教授认为有反对意见是好事,但是反对声音应该理性表达,而非进行人身攻击:“我在广州的发言也没有出格的地方,也没有宣传性自由、聚众淫乱,更没有宣传乱伦,我在宣传性健康,宣传性愉悦,生物进化的机制是什么,它为什么会促进人类社会关系的发展,我的主题是性是幸福之本,谁有这个底气反对性是幸福之本。” [size=0.9em]“我觉得她们是很悲哀的一批人。”彭晓辉认为“泼粪大妈”们应该是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社会竞争中的失意者,没有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完全凭一种信念在做(反黄)这件事,但是这种信念是错误的。 [size=0.9em]“广州事件”后,最令彭晓辉感觉欣慰的是家人和学生的支持,身在国外的女儿看到新闻报道后发微信逗父亲开心。一名曾经选修《性学概论》三次才成功的学生给他寄来明信片,称他为“我们眼中最好的教授。” [size=0.9em]“选修我性学课程的学生累计超过2万人,在数十家高校做过讲座,听过我讲座的学生不计其数,微博粉丝累计超过80万,另外我有一个话题栏目叫“晓辉性元谈”,现在累计流量已经超过4100多万。”彭晓辉如数家珍般讲述着他的研究对社会大众的影响。现阶段,相比学术论文,他更注重微博的维护运营。通过网络,他可以远程指导慕名前来向他求教的世界各地的学生。 [size=0.9em]彭晓辉做性学研究的初衷完全是出于爱好。22年前,作为讲师的他需要寻找自己在学术界的立足点,就此进入了性学研究和性教育。随着课程开展,受益的学生越来越多,学生对性学课程的肯定,论文、教材、专著的出版逐渐令彭晓辉意识到,它不仅仅是一门爱好,还是一门对社会非常有用的学科。彭晓辉自觉把性学上升为一种社会责任来认识,把它作为一个事业来干。 [size=0.9em]“自从这次泼粪事件后,我感觉它融入了我的生命,我将用我的余生去做学术研究和普及性教育。”外力无法使彭晓辉中止这一切:“谁也阻拦不了我,除非我认识到它错了,我会自主地去改正,但是我的学术研究和普及性教育没有错误,所以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拦我,除非我的生命终止。” [size=0.9em]“但是比大妈泼粪更伤人的是随之而来的诽谤和谩骂”。网名为“忠言”和“正宗儒者谭”的两名博主对彭晓辉的反对意见尤其强烈。“正宗儒者谭”自称他和彭晓辉一样同为教育工作者,之所以产生“性学教授遭大妈泼粪”这样的极端事件,是由于持有不同意见的双方没有对等的话语权,主流媒体大篇幅刊登彭晓辉教授的言论,却鲜有媒体报道“泼粪大妈”们的观点:“长期只有一种观点,老百姓就很容易受到蒙蔽。” [size=0.9em]事实上,腾讯新闻多次通过中间人联系“泼粪大妈”,她均以“不想出名”为由婉拒了采访。 [size=0.9em]| 限于视频篇幅,对“正宗儒者谭”的访谈内容以文字形式刊出: [size=0.9em]腾讯新闻:你认为彭晓辉在性博会被大妈泼粪的原因是什么? [size=0.9em]谭(正宗儒者谭,下同):首先,我尊重彭晓辉先生的学术自由、言论自由。其次,我也请大家尊重其他人的言论自由。如果彭晓辉先生的言论能在党报和电视台上发表,与他观点不同的人也应该有对等的发言权。如果“反黄大妈”也能像彭晓辉一样在党报和电视台上发表她的观点,我相信不会发生彭老师被泼污物的事情。 [size=0.9em]彭晓辉先生有他的学术自由、言论自由,但是他很多关于性方面的言论只能在未成年人接触不到的地方行使。如果他明知自己的言论会被未成年人看到,还再三对着媒体发表出位的性学观点,他就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规定。他到高校发表他的言论,也违背了《高等教育法》的精神,因为《高等教育法》规定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培养人才,发展科学技术文化,促进现代化建设,实现科教兴国,没有提到办大学是为了让青少年去谈恋爱和偷吃禁果。现在未婚同居、堕胎多数都是生源比较差的大学里成绩比较差的女学生。学习成绩好的女学生,比如医学院的女学生就不会这样乱搞。 [size=0.9em]腾讯新闻:你为什么认为彭晓辉等性学教授的行为并不是保护青少年,他的“性教育”实质上是“性教唆”? [size=0.9em]谭:我父母一辈人读大学时,学校里没给他们搞什么性教育,更没发过避孕套,也没见班上有哪个女学生意外怀孕、人流。这说明女性的羞耻心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为人师表公开讲“性”甚至发避孕套,其实就是想消灭羞耻,鼓吹无耻,就是想把现在的女大学生都变成“人尽可夫的妓女”和“万国来操的世界公交车”。真要去乱搞的学生,他们自然会去买套套,就算学校没搞过什么性教育,他们也会看说明书,不会比学会用新手机更难,犯不着教授们天天去讲,更不能给学生发避孕套。学校给学生发避孕套其实就是性暗示,意思是主流社会允许婚前性行为。这一点,很多家长都同意我的意见。如果女人们认为婚前性行为有正当性,洁身自爱是封建保守,婚前乱搞的、卖淫的会越来越多。如果女人不知羞耻,男人也会越来越大胆,强奸案就会更多。 [size=0.9em]腾讯新闻:现在社会风气很开放,学生谈恋爱的很多,为什么不能发避孕套呢? [size=0.9em]谭:如果有教师认为学生谈恋爱就要教他们避孕、要给他们发避孕套,我只能说他们是不负责任,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来工作,不应该再留在教师队伍。社会风气不好,不等于学校就要向不良风气投降,教育不是破罐破摔,而是要传承文明,把人身上的兽性变成人性。人本身是一种动物,有繁殖后代的本能,也就是都有兽性,如果不受教育就会变成狼孩。《增广贤文》说过,养儿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教育就是要用人性来代替兽性,要让学生懂得礼义廉耻,不能像动物一样乱搞,所以古人说“知书识礼”。我们都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说明老百姓是看学校的,认为学校能把他们的孩子教育好。如果学校这最后一片净土都带头发避孕套、带头请彭晓辉公开讲“性”,有关部门也不出来管一管,这个社会就彻底完蛋了。 [size=0.9em]腾讯新闻:你认为在教书育人的地方讲“性”,有违人伦道德,那性教育在中国需要普及吗? [size=0.9em]谭:首先请不要用性教育这个词,因为会让学生联想到性,想到如何用避孕套。《未成年人保护法》用的是“青春期健康教育”,这是官方的说法。我们一般是请一些妇科医生给女学生讲课,给她们看一些妇科病、性病的录像。也有一位校长对我说过,他们会让一些女教师给女学生上课,说男生如果乱搞,对他们将来的家庭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你们女生乱搞,吃亏的是你们,将来的家庭也会受影响。美国有一本书叫《为什么真爱需要等待》,用来对学生进行青春期教育,鼓励学生洁身自爱,在美国影响很大,国内可以参考这本书,编一本类似的教材。彭晓辉老师主张在性教育方面学瑞典,其实瑞典的国情和中国根本不同,没有可比性。中国是个大国,又是华人国家,在青少年教育方面应该参考美国、俄罗斯等大国,或者是新加坡、韩国等和我们文化、种族上比较接近的国家。 [size=0.9em]腾讯新闻:你们不教学生避孕,如果有学生得了艾滋病或怀孕了怎么办? [size=0.9em]谭:任何公共政策都必须达到一个良性循环的目标。如果有学生得了艾滋病或意外怀孕,那是她自作自受,只能让她和她的家长去承担后果。如果学校和教师一直都要求女学生洁身自爱,出了这种事,学校和教师也没义务为她负责。其他学生见了,就不敢乱搞了,这样乱搞的学生就会越来越少,艾滋病和意外怀孕也会越来越少。相反,如果我们认为防艾滋病、防止意外怀孕就是教学生如何用安全套,首先就表达出一个“学校允许婚前性行为”的观点,其次让学生认为只要用了安全套,就什么都不怕了,乱搞的学生就会越来越多,艾滋病和意外怀孕的学生也会越来越多,形成恶性循环。 [size=0.9em]腾讯新闻:你所理解的“为人师表”是怎么样的? [size=0.9em]谭:我理解的“为人师表”,首先就是你有要自己的专业,要热爱自己的专业,学高才能为师,否则就是误人子弟。我国《教师法》要求教师履行的六条义务,第一条就是必须遵守国家法律。教师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为人师表就不能做违背社会公德的事情,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必须让学生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这就是孔子说的“师道尊严”。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就是希望我们把他们的孩子教好,不是让我们把他们的孩子教坏,有一句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教师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对待学生,为他们的切身利益和长远利益着想,家长才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给我们,也才能真正地尊师重教。 [size=0.9em]腾讯新闻:如果由你向彭晓辉提一个问题,你会提什么? [size=0.9em]谭:我不想向他提任何问题,我尊重他搞性学研究的自由,但希望他离学校远一点、离青少年远一点。 [size=0.9em]| 以下为新京报记者贾鹏对彭晓辉教授的访谈: [size=0.9em]新京报:经过这件事,你是什么感受? [size=0.9em]彭晓辉:最开始那两天,网上骂声一片,当时觉得特别孤独。我同情这名女子的无知,前两天听说她已经放出来了,但反对性学的人叫好,还让我小心,下次就是硫酸,我现在保留起诉这名女子的权利,因为我觉得这股反对性学的力量不仅仅是无知。 [size=0.9em]新京报:很多学生说,没听过性科学概论,相当于没到华师读过书。这是一门什么样的课? [size=0.9em]彭晓辉:这是学生们夸张了。其实性科学概论,就是讲人性的问题,讲性的自然科学知识、性的人文社会学科知识,告诉人们如何处理好涉性的人际关系。我讲课也要做大纲,讲课时除了按照大纲也会结合社会热点。当然,我的课堂不是讲狭义的性,也不仅仅讲生理卫生常识,性学的外延是很宽的,也包括男权女权、同性恋等…… [size=0.9em]新京报:在课堂之外,生活中学生们会和你请教有关性方面的问题吗? [size=0.9em]彭晓辉:会,基本上通过邮件,偶尔有紧急情况也会发短信。比如周末约会,两个学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性行为,男生慌了,就要到我电话发短信,问我怎么办?那我必须得告诉他,得72小时内服用紧急避孕药,以免意外怀孕。 [size=0.9em]新京报:据你了解,性作为一门学科,全国或湖北开设类似研究方向的高校有多少? [size=0.9em]彭晓辉:人类性学研究方向只有我这里有。性社会学研究方向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潘绥铭教授,还有中国社科院的李银河教授。在北京大学医学部的心理教研室也有性心理学研究方向。 [size=0.9em]新京报:性学领域的科学研究,现在国内发展的程度是什么样的? [size=0.9em]彭晓辉:自生自灭。完全是靠当事教授们在专业领域的研究水平和兴趣来决定,少有高校有关当局主动有意识地组织老师来研究和开设性学课程。 [size=0.9em]新京报:国外呢? [size=0.9em]彭晓辉:瑞典1933年就在小学开了性教育课,上世纪60年代就入法了,幼儿园都要开性教育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size=0.9em]新京报:国内的瓶颈是什么? [size=0.9em]彭晓辉:性教育难,难在“老大拦”。国家有法规,要在中小学开展性教育课程,但国内各个中小学校长没这个意愿,因为应试教育升学不考这门课,另外就是社会的反对声音,学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光有法规不够,还得有可操作性的政策出台,比如落实督导,甚至一票否决,你学校不开这门课或者开得不好,就不合格。 [size=0.9em]新京报:你如何评价现在社会对“性”的认知水平? [size=0.9em]彭晓辉:我曾说中国99%的成年人是性盲,我界定性盲的标准是没有接受过系统、规范和科学的性教育。性的外延很广,但社会对性的理解太狭隘,这与我们固有的观念和主管部门的态度分不开。因为政策上的不鼓励,小巷子里的成人用品店大多是在夹缝里生存,起的名字也很隐晦,但实际上全世界70%的性用品是在中国生产的;法律上禁止做避孕套避孕药的广告,但却不禁止流产广告,这种本末倒置的规定,本身就制约着社会对性的认知水平。 [size=0.9em]新京报:除了在课堂上,你还开微博讲“微性学”,也参加讲座和性文化节,这其中是被迫为性正名更多,还是主动普及性文化更多? [size=0.9em]彭晓辉:都有。这次广州性文化节是邀请我去的,我也很愿意借这个平台表达我的声音,我不要报酬,29日我在武大还有一场讲座,也是义务的;也有被动的,比如开微博,2011年我在南京师范大学讲座,观点被媒体误读成“遭遇性侵犯女性应主动递上避孕套”,被扣上了“递套教授”的帽子,没办法才开微博澄清我的原话。 [size=0.9em]新京报:你期望实现的改变是到什么程度? [size=0.9em]彭晓辉:什么时候记者们不再围着我转,那就正常了。如果人们对待性更加平常,那才是最好的状态,才是一种进步。 [size=0.9em]新京报:作为性学专家,你眼中的性是什么样的? [size=0.9em]彭晓辉:性本身是自然存在,是中性的,不取决于人对它做出的主观判断,但对于性的认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size=0.9em]—本节目由腾讯新闻与广西电视台新闻频道合作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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